阿九艾斯

等喋喋回家

夺罕X方诸 难相逢(五)

前几章修改了一些细节,看不明白可以回头看看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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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是话语太过直接,待方鉴明说完此话后,殿内的气氛已紧张到极点。众多官员表面上虽然一言不发,脸色却是极为难看。帝修不擅察言观色,见朝廷百官未曾反驳,想来是默认了,遂要下旨,却见文伯倡一人缓缓站出来道:“陛下,臣以为此事不妥。”


帝修略微蹙眉:“何来不妥?”


“陛下,方卓英乃清海公养子,且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同寻常父子一般,就说这六年的养育,怕是早已感情深厚,再难以割舍。而今清海公却突然恳请陛下亲手杀了方卓英,莫不是心里有鬼,想借此机会放了那方卓英一条贱命?”


“文相别急,臣的话还未说完,”方鉴明不慌不忙道,“既然文相担心臣放水,届时还请文相前去观刑,待臣执行完毕后,再亲自验尸,臣是否感情用事便也一目了然。”


“好!倘若清海公真将那方卓英没有任何差错的杀了,到时朕还会考虑饶清海公一条性命,”帝修示意仲旭起身,“毕竟,还是顾全大局为好。”


“来人,将那方卓英拖下去暂压牢狱,明日卯时即刻行刑。”


待回到昭明宫,方鉴明旧疾复发,疼痛难耐。陈哨子见方鉴明脸色苍白,赶忙上前扶住他的肩,一边帮他舒缓疼痛,一边担忧说:“公爷,您....您当真要杀了公子么?”


“陈哨子,”方鉴明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制咳嗽的欲望,“霁风馆的规矩,怕不是忘了?”他张口还想吩咐什么,胸脯却急促的起伏起来。他下意识捂住唇,虽然只是轻咳了几声,但口中已然一片腥甜。良久,他带着些许沙哑道:“罢了,今夜你随我出去一趟。”


“公爷,昨日属下当值的时候,旭王殿下让属下传话给您,说今夜他会来昭明宫探望您。”


“他不会来了,”方鉴明揩去唇角边的血迹,淡淡道,“明日行刑,这时候来怕是会让某些人说了去,他自己也应是明白的。”“哨子,你且先去安排明日行刑时要用到的人手,确保届时万无一失,”一语说尽,他仍觉得不安心,又加以补充,“倘若旭王殿下今日真的来了,就让既白找个严谨些的借口应付一下。”


他攥紧了腰间的玉佩,重重叹了口气。


而牢狱里,他所牵挂的那个人已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,疲倦的倒在干草堆上。很显然,这是文伯倡的鬼主意,也是帝修的意思。今日下了早朝后,帝修觉得文伯倡方才在殿内的言论颇有道理,毕竟是养父子的关系,做事难免会感情用事。恰巧这时,文伯倡再次提议,说只要在行刑前一日,把方卓英那家伙折磨的半死,第二日行刑必死无疑。帝修思索片刻,觉得合情合理,便让文伯倡传话给狱长,切记不要心慈手软。


夺罕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,从来没有这么痛过。他颤抖的抓住腰间的玉佩,一把扯下将其握在手中。


犹记起十岁那年的上元节,他因为思乡,方鉴明赠了他这块玉佩。玉佩上的瀚州二字,至今摸去仍能辨出。思索间,他感觉眼皮好似千金重,再也抬不起。意识渐渐模糊,他不由紧攥住手心里的玉佩。


就在眼皮快要合上的瞬间,一盆冷水无情的浇了下来。


“喂,醒醒!”


夺罕猛然惊醒。他慢慢张开手心。


再看到手里的玉佩时,他只觉得心寒。


狱卒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扔给他一块沾了灰尘的饼子。


“喂,愣在这里干什么,还不快把它吃了?”那狱卒见他不领自己的情,有些不满,“我告诉你啊,别说这饼子,你本来连口饭都吃不上。这饼子算我可怜你,你若要吃便赶紧趁着没人吃了,待会万一那帮官僚来了,你就等着饿死算了。”说罢,那狱卒便锁上门走了。走的时候,还特意留了碗水。


夺罕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端起那碗水一饮而尽。而后,他半靠在干草堆旁,合上了眼。


迷糊之际,他感觉有一人解开自己胸前的衣服。那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半点慌乱,即便他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
方鉴明掰开他的手指,想要从中抽出,无意间指腹轻轻触到了他手上的伤。方鉴明迟疑了一下,还是从衣袖中取出止血粉,撒了些在那道赭红的伤口上。而后,他放下了他的手。


他转身想要离去,却再度被夺罕攥住了手。夺罕颤抖着将他的手攥在掌心,缓缓加大力道,让他再也无能挣开。


“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选择,”夺罕闭着眼睛,“你不用怕,我不会和你计较这些,我也不会恨你,我只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。”夺罕深吸了一口气,“明日能否给我一个痛快,让我死的不那么痛苦些?”


“你知道,我从小怕疼。”夺罕仍旧闭着眼睛。


方鉴明默不作声。


“成全我,好吗?”


方鉴明仍是默不作声。杵了许久,他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塞到夺罕另一只手心。


“你若承受不了,便把这个服下。”


而后,他坚定的抽出被攥的通红的手,头也不回朝牢房外走去。


“你给我的,是什么。”


方鉴明缓缓停下脚步。


“毒药。”


夺罕捏住小瓷瓶,沉默许久。


“谢谢。”


这句话,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,穿透方鉴明整颗心脏。他用力捂住胸口的疼痛,直至指尖发白,他仍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

“公爷!”手下不安喊道,“您....”“无妨。”


夺罕一夜未眠。昭明宫里的那人,亦如此。


“公爷,天色已晚,您该歇息了,”陈哨子端药入内,见方鉴明仍旧坐在榻上,难免有些担忧,“有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讲,明日您这么做...凭文伯倡的做事风格,恐怕会露出破绽。”


“不会,”方鉴明端起药抿了一口,“他做事谨慎,可惜眼神不是很好。想要看清楚东西,必须凑的很近才行。而亲自观刑的人,须得与刑台保持距离,不可近距离接触。你觉得,凭他这双三米外人蓄不分的眼睛,就能把刑台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?”


“是属下愚钝了,”陈哨子抱拳道,“明日行刑安排的人,属下均已办妥,届时听公爷随时发落。”


“好,”方鉴明微微颔首,“明日一切照旧。”


翌日,大雪纷飞。


台上那人却如往常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裳,手下见罢,几次想为他披上狐裘,均被他一一拒绝。卯时三刻,夺罕被押着在一片辱骂中踏上通向刑台的台阶。这是每个罪犯的必经之路,夺罕甚至看到被雪上覆盖的台阶上昔日残留的血迹。


这是死亡之路,一旦踏上,便再无退路可走。


夺罕扬起头,久久望向台上那人。自踏上这台阶,他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,都足以迅速穿透他的心脏,直至,与他平视。


“动手罢。”


夺罕张开青紫的嘴唇,带着喉咙中混杂的血,微弱开口:“方鉴明,倘若那一剑我没有出手,该有多好。这样,死的人,就是你了。”沉重的呼吸间,冰冷的剑刃已没入他的胸口。起初,他只感觉一片凉意,但没过许久,疼痛便迅速将他的意识包围起来。他微微前倾着身子,伸手去摸剑上的血。


夺罕的胸膛迅速急速的起伏起来。他微笑着看向方鉴明的眼睛,提高了音量,“我倒希望,死的人,会是你。”


他的眼角泛起了红。


半月后,越州


“公子,您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。不出意外,今日便可以下床走动,但还是要注意不可沾水,毕竟您的伤在重要部分,倘若沾水,恐会造成感染....”医官一边絮絮叨叨,一边小心替他拆下绷带,“还有,您走后一定要小心胸口上,切记不可让它再受伤,否则即便是吃了护心丹也很难挺过去啊。”


“您说什么,护心丹?”


“公子,您难道不知道?”医官有些发蒙,“您重伤前定是吃了护心丹的,否则您也....”那医官欲再解释,恰巧路过一个端药的侍卫,听到医官这番话,心中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端着药在门口清了清嗓子,“公子,该喝药了。”说着并向医官使了个眼神。


那医官大抵是觉出了不对劲,也不再解释,只往夺罕手中塞了一个小瓷瓶子,模糊说了句按时服药便退了下去。


“公子,您先喝药,”见夺罕把玩手中的小瓷瓶。侍卫心中一阵慌乱,“再不喝,要都要凉了。”


“嗯。”夺罕用余光扫了一眼,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,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。他看了侍卫一眼,随手将小瓷瓶子搁在桌上,试探道,“我都知道了,还瞒着。”他端起药一饮而尽。


“您知道了?”


夺罕笑道,“你当真觉得我糊涂了?那日在狱中,我可是见过你一面的。”


侍卫强装淡定,极力解释,“相似的人多了去了,公子怎就断定属下与您见过?”


“你眉心上的一点痣,骗不了人,”夺罕压低声音,“是方鉴明安排的吧?不然,你方才也不至于一直紧盯我手中的瓷瓶子。”


见身份已被揭穿,侍卫只好承认:“公子说的不错,属下确实是公爷安排的人。那日泼您冷水,给您送东西的也的确是属下。还请公子见谅,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此番举动。”


“所以这一切方鉴明早有安排,”夺罕思索片刻,“那日他给我的也不是毒药。”


“是。”侍卫接着说,“是护心丹。公爷知您对他有情,知道您不会吃下这瓷瓶子里的护心丹,所以让属下在给您送的水中撒了用护心丹磨成的粉。”


那侍卫见夺罕蹙着眉头,已然明白夺罕的心思,“公子,公爷说....说他一切都好,您没事还是别去探望了。”侍卫小心翼翼道,生怕自己哪一句得罪了夺罕。


“我说过要去昭明宫看他了么?”夺罕放下碗,停顿间似是想起了什么,呆愣片刻。


“公子?”


夺罕回神,“今日乏了,你先下去罢。”


“是。”


待侍卫退下后,夺罕掀开了里衣。


果不其然,他的胸口上有着淡淡的红印。而那红印,正好与他的伤口相重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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